方文山 《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


念一首诗给你听

下雨过后的屋檐　果然　最适合风铃
你从窗外看到　风刚刚冒出嫩芽的声音　很轻

而我决定了　在猫的眼睛上　旅行
于是乎　所有的神秘都向后退　退成风景
只有隐藏的够灵巧的事情　才能长成　蒲公英
然后毫无负担的跟着　前进　很小心

因为害怕　将只敢在梦中喜欢你的我的那部分　吵醒
于是乎　我默念了一首诗　给你听
打开诗集的动作　很小心　很轻

很轻　很小心　就像猫跟风铃　念了一首诗　给你听

   

显然，这是一首爱情诗。全诗弥漫着一种春雨后混着青草香味的清新气息。风铃、猫、嫩芽、梦、诗这些柔美的意象营造出一种神秘朦胧、温馨和谐的意境。猫步轻柔，风铃清脆，满怀春意的主人公小心翼翼，生怕讲心中珍藏的那份情感打碎。“因为害怕将只敢在梦中喜欢你的我的那部份吵醒”、“打开诗集的动作 很小心 很轻 ”，这些句子讲神仙单恋情节的主人公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甜蜜，那种夹着些许焦虑的期待，那种暗藏千言万语却又羞于启齿的窘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首典型的方文山风格的诗。文字灵动、想象奇特；句尾押韵，富于音律美；而且全诗出了汉字，没有夹杂包括标点在内的任何符号、字母。方文山自称他的这种诗歌为“素颜韵脚诗”。“‘素颜’一词在这里的解读是，在诗句中出汉字（中文）以外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的元素：如英语、日文、阿拉伯数字、电脑图像以及标点符号等。”，“韵脚，或可称之为押韵，是指在这些诗文词句段落的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上，使用同一系列的韵母音。”方文山在他的诗集序里如是解释自己命名的诗体。《念一首诗给你听》确以“素颜”示人，而且“铃”、“轻”、“行”、“景”、“英”、“醒”等句尾字皆押“ing”韵，是一首标准的“素颜韵脚诗”。

方文山的诗，最大的特点并不在于形式上，个人以为，频繁地使用通感、暗喻等手法；让人难以捕捉的跳跃性思维、善用一项营造奇特意境是方文山诗歌（包括歌词）独具一格的原因所在。

以这首诗为例。“你从窗外看到 风刚刚冒出嫩芽的声音 很轻”，“而我决定了 在猫的眼睛上旅行 ”；看到嫩芽的声音，在猫的眼睛上旅行，一用通感，一用暗喻。类似的例子在方文山的诗中俯拾皆是，如“我用玫瑰花香 清清淡淡的 收听/远方你瓶装的思念 脚步声很轻”（《等待风景》），“我手指 在逐渐接近中持续兴奋似的忐忑 ”（《异常纯真幸福》），“你将一手 冰过的情诗拿去喂食门外的风”（《所谓的抽象》）。

方文山的思维极其跳跃，有着十分独特的逻辑，你永远无法预知下一句、下一个词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在你的面前。“只有隐藏的够灵巧的事情才能长成蒲公英 然后毫无负担的跟著 前进很小心”从“事情”到“蒲公英”，再到“很小心”的“前进”，它们之间并无关联，但结合全诗稍加品味，似乎又能感觉到这些字句组合的合理性。正是这些合理的“无逻辑”赋予了诗句极大的张力。

比如这一首《无可救药的三十一个字》：

一抹夜来香　在月光中形容你的模样

素净的脸上　就连生气都皎洁的　很好看

方诗的“跳跃性”还体现在对常规语法范式的突破。如“素净的脸上就连生气都皎洁的很好看”（《无可救药的三十一个字》），这句诗中，原为形容词的“皎洁”被用作了动词。方文山说，“文字是解释诗的唯一媒介跟专利吗？当然不是！”，“是的开阔性本质，使它不仅能化为形容词跟动词，或者是进行式，甚至它也可以是一种格人的生活态度，阅读品味，以及鉴赏的眼光。”

因为心中有这样一个广义的诗的世界，方文山才能够不拘于形式，挣脱文字的束缚，构建出奇魅诡异的诗句。

   

其实这首诗主要是写猫的……或者说，文山站在猫的角度完成了这一次旅行，他把爱情的样子写成了猫的依偎感觉，还有脚上的小垫子，可以轻轻地把话说给你听，所以这首诗的传扬度也非常之广，总之，很细腻的措辞，很敏感的心思，就组成了这一首《念一首诗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