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颖

216小时
一分一秒， 悄然而逝
输液器中殷红的液体
一滴滴融入父亲的脉络
那干瘪的血管缓缓舒张
生的渴望悄然萌蘖
煞白的面容之上，终现丝丝血光

紧攥着检查单
推着轮椅
在溅起的雨水中
脚步凌乱而仓惶
等待  检查
当打印机打印检查单时
心里总是忐忑
祈祷那单子上的诊断结果

已近耄耋之年的父亲
没多少气力折腾
那曾经的铁道兵战士
那曾经步行一千多公里到北京
保卫毛泽东的红卫兵
可现在向命运颔首
向病魔屈身
那浑浊的眼眸里
往昔的倔强已然消逝
此刻，对死亡不再惊怖
只剩无奈的静候

造血的阻碍
难以供养
被病魔侵蚀的身躯
生产的血液皆为残滓
连同灵魂亦遭溃败
求生的渴念
令他与那恶疾展开无数次鏖战

医院  ，成了常客
一位又一位不同的白衣大褂
神一样的存在
是他的生命救赎
每一次
都把赌注压在他们身上
每一次也感恩戴德
能迎来次日的曙光

药片对症饮下
在体内挥舞着利刃
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那些无辜的细胞也会被屠戮

血液科的显示屏上
记录着每位病者的情状
匆匆一瞥，皆心感悚惧
夜晚蚊子张着饕餮之口，仿若饿魔
肆意侵咬，那交错的肌肤被吮吸血液
传播着毒，令人胆颤
即便戴着口罩，仍觉窒闷

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
希望与绝望交织纠缠
白色的墙壁，冰冷的床单
生命在此脆弱如弦
家人搀扶着踉跄的身躯
一张张表情痛楚的面庞
烙印着病魔的痕记
护士轻盈的步履
医生凝重的神情
皆是生命的守护使者
穿梭于病房间
令病魔望风而遁，竭力驱离

我伫立在病房的窗前
凝望着窗外
下着雨，淅淅沥沥
是谁流下的泪水？
听，那雨声
敲打着枝叶
一阵心疼
病床上的哀嚎声
与其混杂在一起
把难以言说的故事
冲进下水道
在无人的角落   倾诉

这里是无形的战场，没有硝烟弥漫
却时刻上演着生死的博弈
有人在此涅槃重生
有人在此黯然谢幕
而爱，始终在这里潺潺流淌
赋予力量，温暖心房

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陪护  
也许能做的就是默默守候
活着便好
起码，每日当我呼唤“爸”时
能有回应
也许上帝已向他招手
远离人间的病痛折磨
诚然
无人可替代的病痛
在雨声中
显得格外刺耳

也许只能在医院
人才如此纯粹
只为健康
人与人
不会有穷富、贵贱之分
如此平等
每个人都有一个代号
最后才确认名字
那些欲望   权威
在此都用不上排场

窗外
雨   越下越大
放眼望去  一片迷蒙
看不清的
何止是眼前呢？

作者简介
潘新颖，男，汉族，礼县人，系礼县摄协会员、礼县影视协会会员、礼县网络协会会员、陇南摄协会员、甘肃省摄影学会会士、中国职工之家摄协会员，爱好文学、摄影。